张雪瑞
三个航标的河流
2020年8月29日–10月25日
麦勒画廊 北京
新闻稿
可以将张雪瑞的画想象成一座建筑的正立面,均等的方格如同窗户分割了整个画布,这些方格平行于边框,预设了几何上的确定性,而画面的动态来自色彩,在大多数情况下,每一格的色块与邻格之间以不易察觉的渐变关系组接在一起,整体的节奏显得柔和,舒缓;如果说色阶的梯度达成了画面的空间深度,但每扇窗里的故事又是隐匿的,类似于忽明忽暗、或冷或暖的灯光隐约地透出窗帘, 而窗帘背后具体发生的情节却不得而知,它们以非再现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故事,更准确地说,对应了一种意识流的独白。
“在生活中难以实现的亲密关系,我希望能在绘画中体现出来,一种我和色彩之间的亲密关系”,1 画家并没有将她自己或我们引向形 而上的层次,而是在逻辑化的制作中,强化了与现实的平行性,“画面是‘亲近’的,主题是‘疏离’的”,2 这就像你驾车时打开音响,置身于一首歌的旋律里,而与途中拥塞的交通,乃至整座城市的环境有所疏离,你的意识流动在那种已然被旋律所改造的时间感里,对于张雪瑞而言,方格就是节奏,就是构成了她的抽象旋律的要素,她将自己移情到了这些格子里,稳定地实现那种亲密关系,这里没有现实中过于剧烈的起伏与动荡,焦灼和恐惧被转化了,她和色彩的亲密性越强烈,她就与现实越疏离。
“一幅画就是一个方程式”,3这是柯布西耶和他的朋友早在1920年就说过的话,这也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张雪瑞的创作方式,她首先会调出属于每一幅画的 “ 三原色 ”,即三个色块,将它们“分别置于布面的三个角,我将这三个角设定为A、B、C。假设从A到B的区间有10个方格,那么每个格子里的颜色都是A、B的颜色按照不同比例调和而成的,以此形成颜色的渐变。从三个角出发,走到画面的第四个角的过程里,颜色的变化是无法预计的,停留在第四个角的颜色实际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‘意外’” 4——你可以感受得 到,她的绘画过程类似于一种缜密的计算方式,作为结果的第四个角几乎是被一步一步推定的,“意外”在于,手感、情绪或隐秘的欲望构成了活跃的因子,伴随着整个创作的进程,以致于第四个角兑现了感性的暗流,当这个色块浮现出来,意味着某种和谐。
凝视着这样的画面,有时,我会怀疑她有意延宕了最终效果的达成,在三原色的既定前提下,色彩不断地被复合,这意味着她长时间地处在灰色的阶段里,耐心地劳作和迂回,就像古老的世界里热衷于编织之事的女性,她安静地享受着同时放大了这种打发时光、也 是在抵抗时光的方式,完成之后的作品并没有覆盖掉日复一日的痕迹,而是以静帧的形态并置着,如同每一针、每一线的穿行轨迹, 完整地展现在画面上,要求被细微地体验。
在最近的创作中,她改变了过于平缓的调式,具体到画面,就是出现了与邻格对比度相对强烈的色块,甚至是色块群,类似于乐段中 突起的高音,带来了悬浮式的效果,并且增强了画面的动势,然而,属于她的那种基本的方法论并未改变,整个说来,对比所带来的 视觉精确性,整体的优雅和谐,依然是她一望而知的个性所在。她的三原色可以被视为三个航标,为她带来了时间那条河流的某个 横截面,即使是那个颜色无法预料的第四个角,也只是意味着画中的一格,它不会溢出来,反噬既定的结构,它被称之为终点,其实 更是参与到了整体的流动之中,成为平等的元素和过程的一部分,这也是张雪瑞在结束一幅画作之后还可以重设它的悬挂方向的原 因所在。
文:朱朱
张雪瑞(1979年生于山西)现工作、生活于北京,200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。近期个展包括:“作为本体的日常”,麦勒画廊 北京-卢 森,瑞士卢森(2019);“微物之神”,巴塞尔艺术展迈阿密海滩展会“策展角落”,迈阿密,美国(2018);“色彩翩然而至”,狮语画廊, 中国香港(2017);“张雪瑞新作”,今格空间,中国北京(2017)。群展包括:“潘多拉,你是神女你是魔” ,盒子艺术空间,中国深圳 (2019);“北京书信”,光州市立美术馆,韩国光州(2019);“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展2017”,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,中国北京(2018); “相遇亚洲—多元化的青年艺术视觉”,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,中国重庆(2018);“非形象—叙事的运动”,上海二十一世纪民生美术 馆,中国上海(2015); “调节器:2010第二届今日文献展”,今日美术馆,中国北京(2010)。2015年参加了奥地利维也纳艺术家驻留 项目“Kulturkontaka Austria”,其作品被白兔美术馆以及Cruthers Art Foundation等机构收藏。
1 引自《Hi艺术》张雪瑞访谈“天边一朵云”,作者曹丝玉,2015年10月24日。
2 同上。
3 转引自《抽象绘画》,阿尔森·波布里尼著,王瑞廷译,金城出版社2013年3月第一版。
4 同注1,2。